在观赏戏剧或者欣赏小说作品的时候,有一件事情是特别尴尬的:看到当前的剧情却完全忘记了之前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当后面与前面发生了些许的联系的时候,不得不努力去翻找或进行回忆。这种尴尬是任何一名观众都会遇到的情况,而观察者自然也不会例外。虽然他在各种方面都很特殊,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记忆力会产生衰减,尤其是当事情的整个发展过程都已经拖到了二十万年之久。

所以他决定系统的回忆一下以前发生的事情。至少,对已经完全呈现碎块化的记忆应该进行一个系统性的整理,这也是作为一个观众所应该履行的义务。

回忆的开始时间点被选择到了计划正式进入实施阶段的时候,也就是他们第一次来到这个偏僻荒凉的星系的时候。即便是之前的回忆中,这个时间点之后的事情已经出现,但观察者还是决定选择这里作为起点。这个星系应该算是被随机选出来的,不过对于这件事观察者也不知道多少。总之,它满足了计划所需要的条件之一:足够荒凉。

不,用荒凉来形容它似乎并不恰当,毕竟这个星系中的某颗行星还是衍生出了生命的,就凭借这一点它就要比这个宇宙中的很多其他同类强上不好。但是,嗯……这种事情用语言似乎很难形容……

总之它符合了条件,然后观察者和他来到了这里,还有因为对于时间领域的研究终于完全开放,并且是由可以说学术声望无人能及的他,以及作为他的唯一一个学生的观察者所带领的研究而兴奋不已的众多人等。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兴致勃勃地谈论这件事情:这片可以说是前人从未踏足过的禁忌之地,终于要被征服了。

没错,征服。被他通过种种不正当手段所长期打压的学术热情终于完全爆发了出来,所有人都坚信他们会征服这片领域,就像他们之前征服物理学的其他领域一样,尽管事实上他们根本没能办到后者。观察者和他都明白,他必须要为这种盲目自信的出现负百分之百的责任,而负起责任的唯一方式就是成功。

何况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认为我们真的能够成功吗,老师?”在刚刚到达的不久后,看着工程组的人员用最快速度让他们需要的东西成型,观察者有些担忧地这样问,“我感觉真的很担心,而且不太自信。”

“这种时候应该想,就算失败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倒计时意味着还没有完全归零,还有可以做些事情的余地与空间。”摇了摇头,他轻轻地将话题引导到了另外一边,“我们很幸运不是吗?居然能够发现这么一个良好的改造星体。”

“……是啊。我们甚至还发现了处在进化过程中的潜在智慧生命体,运气似乎好过头了。但是这让审批程序变得复杂多了,而且虫族也必须要动用基因武器。有一部分舆论已经沸腾,不过倒是对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影响。”默认一般地将话题带了过去,观察者回答,“……老师,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在那个星体完成了改造之后,我们还有可能准确测得它的形成时间吗?”

听到这个问题,他明显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建议你知道,因为现在不是分神去做这些奇思妙想的时候。如果你真的对这个问题很有兴趣的话……或许可以去问问其他人?检测土壤样本这种最常见的方法无疑应该没办法使用了……”

“不用了,我只是想要问一下……”同样摇了摇头,观察者说,“您说得对,现在不应该是被这些琐事分散精力的时候……我们必须保持高度紧张,尽可能的高度紧张。这将是很艰难的时候。……我想应该会有新的人员到了,我去接应一下。”

“……除了人类,还有其他的要来吗?”

“嗯,当然……大家都将这项工程视为奇迹,还是那种肯定会发生的奇迹,甚至据说婆落梯哥都是这种观点。真是可怕的事情。”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观察者振奋了一下精神,“好了,打起精神来吧,老师。原谅我一开始提出了那么愚蠢的问题。我们一定会成功的,对吧?”

“……如果能进行社会模型推演就好了。”

对于观察者的话,他这样回答。

—————————————————分割线———————————————————

葛祎伟很困。他很想睡觉。不过一直以来的经验强烈地提醒着他,如果睡着了,说不定就会再也醒不过来了,所以他依旧在努力不让自己完全陷入休眠。

但是,身下不知道是什么的软绵绵的东西在强烈地催眠着他的大脑。他的意识有些没办法确定自己现在处在什么地方,因为在所有能够想到的地方里面,都没有能够达成这种舒适感觉的设施。悉尼?日本?耶路撒冷?里约热内卢?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当然,有一个可能性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如果只按感觉这个方面论的话,那应该是可能性最大的:在他的家里,那个位于河北省石家庄市某栋居民楼的在上大学之前一直只属于他的小小空间里。可是,怀中的触感让他立刻对这种可能性做出了否定。军队怎么可能会让他抱着自己的03式回家呢?如果不是军队批假让自己回家,那自己就更没有可能回去了。

要尝试着苏醒过来,因为危险随时都在自己身边。抱着这样的意识,葛祎伟开始在眼皮上用力。某种熟悉的景色开始在眼前慢慢铺开:首先是那个衣柜和书柜的组合柜,以及用于和家庭管理系统进行交汇的全息窗口。床边放着几片太阳能板,有些损坏,看上去是要送去维修。

……无论怎么想,这里都应该是自己的房间才对啊。做梦了吗?

伸出手揉了揉眼睛,葛祎伟忽然发现自己依然穿着军服,但是袖子明显变长了。脑海中,某些回忆慢慢清晰,却又模糊起来。这身军服是我的?还是我偷偷把我爸的衣服拿过来穿的?认真思考的话,应该是后者才对。

“唔……呃……脑子好疼……是因为睡太多了吗?”揉着太阳穴从床上慢慢爬起来,他把缠在手腕上的枪带解开,一个翻身走下床。鞋也有些小,但也不是不能穿,“该死的……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东西……就没有人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尊敬的葛祎伟先生,您的母亲给您留下了话:”这个时候,房间里面的光线突然变得更亮了一些,应该是家庭管理系统察觉到有人起床而进行的调节。与此同时响起的就是这个机械音。在这之后,他的母亲初夏的声音就出现了,“小伟啊,妈妈有工作要先走了,饭我留了,不要叫外卖啊,省一点钱,也不要不吃饭,就算是暑假的第一天……”

“暑假的……第一天?开什么玩笑,我都有多少年没过过暑假了……”手摸索到了03式,用它当拐杖让身体放松了很多,葛祎伟咳嗽了两声,感觉喉咙有些干。这倒的确是平常他在自己的家里起床之后会有的症状,“这是怎么回事?我真TM做梦了吗?”

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替我哥被捅了一刀才对。啊,我的书桌……真是有种怀念感。

身体情况慢慢地恢复了过来,葛祎伟的意识也逐渐变得清醒。在充足的血液终于将足够让大脑工作的氧气运输上去之后,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似成相识的场景之前也发生过……

时间机器又一次被启动了吗?那么这次是多久?我回到了哪里?还有上司她们……啊,上司她们都在,没有少……

在看到了于床的另一边歪七扭八的三个身影之后,葛祎伟那刚刚突然悬起来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把03式背到背上,他拽开椅子,坐了上去,环视了一下四周:“呼……又穿越……感觉真是太差了。还好这次至少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现在是真的没有什么精力来整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件事情或许应该等到再睡一觉起来。挠了挠头,葛祎伟转过身去,往桌子上一趴,正打算继续睡觉,从门的另一端传过来的一个声音让他立刻浑身打了个激灵:“葛祎伟,起床了!早操晨练,项目内容,刺杀操!”

“爸你稍微等一等!”刺杀操?那种东西我倒不怕,在军队练过又上过战场,打得或许比你都好……可是我现在一身有些大的军服一把能杀人的03式狙击步枪还有一个单兵作战单元,床上还躺着三个女的……我要怎么跟你解释!?

“等?到了战场上,敌人可不会等你!兵贵神速知道吗?我给你三十秒钟,立刻穿好衣服给我从屋子里面出来!我要看看你的刺杀操究竟练到什么地步了!”

天啊,老爸你能不能别给我添乱……这个危机简直比悉尼的那次核爆都要大……

伸出手擦了一把冷汗,葛祎伟立刻将身上这身衣服扒了下来,随后胡乱地塞入柜子里面,又抓了两件出来,并把03式斜着卡在衣柜里面。正当他打算把拿出来的裤子穿上的时候,偶然的一瞥让他和刚刚苏醒过来的灵梦正好对上视线。

“……”

必须采取动作,立刻马上。

在大脑清晰地下达了指示之后,葛祎伟立刻让自己的身体朝着那边扑了过去,然后在灵梦的尖叫声从喉咙里面爆发出来之前死死捂住了她的嘴:“安静点儿我的小姑奶奶!现在我可是随时都可能被社会性抹杀掉!”

“三十秒钟已经过了!葛祎伟,你到底想干什么?不是你自己提出来要在暑假的时候锻炼身体的吗?男子汉说话记得要一言九鼎!”

“大爷的……系统,隔音反锁,后门程序,口令:‘巴普洛夫的狗吃掉了薛定谔的猫’,立刻!”千钧一发之际,葛祎伟终于回想起了或许存在的在几年前他自己对家里的系统做的小小手脚。发出口令之后,他松开差点儿让灵梦憋死的手,又朝着裤子奔了过去:“上司,立刻把魔理沙和东风谷小姐抱去阳台,没我的命令不要出来,明白没有!?”

“呀————!!!!!!!葛,葛先生,你怎么,你怎么没有……”

“别这样我求你了东风谷小姐!”还好刚刚开了后门隔音,要不然就真完了!终于把裤子穿好,听着门外咚咚咚的敲门声,葛祎伟咽了口唾沫,“快去阳台,快!”

—————————————————分割线———————————————————

美国,德克萨斯州休斯敦市郊区。

“人质安全,准备突入!愿主庇佑你们这些伟大的勇士!”

在他的直属领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阿克曼就能察觉到,那个人说出的庇佑对象绝对不会包括自己和苏菲亚。阿尔法小队正跟在自己的身后进行突入,贝塔小队和伽马小队已经控制住了所有可能的入口,整个黑漆漆的环境完全被烟雾笼罩着,苏菲亚则在进行着电磁干扰。这次拯救行动的一切都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除了自己究竟能不能真正击杀那个在通缉令上被称作“简”的女性吸血鬼。

“人质已经被解救成功!”第一个冲到了应该由自己负责的那名人质的身前,他将那位女性身上的绳索统统割开,这样大声喊着,“请求对溃敌进行进一步的追击!”

“不要盲目冒进,保护好冈崎樱小姐!她的手上可是有着冈崎梦美博士的重要手稿!如果她和手稿出现了什么闪失……”说到这里,那位牧师领导的语气中带上了威胁的口气,“你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你这个玷污上帝的杂种!”

“看来你的长官并不太喜欢让你出太多的风头。”正在阿克曼咬着牙打算将命令应承下来的时候,从他上方的黑暗当中忽然传出了嘲讽,“真是可惜,看来你这一生都不可能抓住我了。”

“你……!”因为有些气愤不过而往前迈了一步,阿克曼几乎就要气晕过去。在他身后,阿尔法小队已经把其他的人质全都护送了出去,贝塔和伽马则是在进行激烈的战斗。这些人就像是故意提供了一个让他与面前这名吸血鬼进行决斗的场所一样……

“高贵者永远不会受到小人的打压,而血统上的高贵者尤其如此。你那贱民的血统早就已经注定你只能一辈子被那个无能的牧师压在身下无法翻身——一个连自己的过去都完全丢掉了的贱民怪物,又能办成什么事情呢?”

“……”紧紧握住拳头,阿克曼努力平息住了心中的愤怒,“冈崎小姐,你能自己走吗?还是需要我的帮忙?”

“……抱歉,拜托了。”声音当中令人惊讶地没有任何恐惧,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冈崎樱扶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我有些累……腿一直在发颤。这应该……不是害怕吧……我不能害怕,因为我还要……”

“贱民们要夹起狗尾巴跑了。嗯,这的确是符合你们身份的行为呢。”

“你给我……”

“你给我闭嘴。”就在阿克曼最终有些忍不住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忽然把他的后半句话遮住了。那个声音没有任何愤怒的情感,似乎只存在不耐烦,“有任何人允许你在这里对那边的男人评头论足吗?”

突然加入局面的新人让阿克曼的警戒心理变得更高。调整自己的视觉传感器,他很快就将新人的身影烙印到了大脑里。但与平常的接敌情况不同,这一次,那个视觉影像引起了他的神经系统的一片混乱,而作为身体保护措施的疼痛感也很快出现。在这种状况之下,两个连阿克曼自己都没有办法理解的词语从他的嘴边滑了出来:

“风见……幽香?(Kazami……Yuu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