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国公府离护国寺,至少有三炷香的功夫。

这边放生池刚事发,都还没来的及去通知呢,那边赵氏就赶了过来。

肯定是府里先发现了不妙,急匆匆的跑来善后呢。

为什么不是杨氏?

呵呵,肯定不是气晕了就是急着审林姝呢。

要想知道具体真相,她就得问问眼前这位正主了。

林娆一怔,面色慌张起来,目光四处乱飘就是不敢同林嫣对上。

林嫣见她这副模样,倒是“嗤”的笑出声:“莫不是你做事不想后果的吧?”

背后没人撑腰,还不夹着尾巴学做人?

就是林嫣自己抡起拳头揍人的时候,也不敢过了六安侯的势力范围,生怕舅舅可能有些兜不住,自己吃了亏。

眼下终于看到有个人比她还笨,这种微妙欣喜的心情谁能告诉她是肿么一回事?

杨丕国怒气匆匆,指着林娆:“她给六妹妹下了药,姑母已经气的昏死过去,现在还不省人事呢!”

屋里众人均变了颜色。

国公府虽然嫡庶不分,各处都跟个筛子似的往外漏消息。

可是本着安全考虑,在某些方面还是执行的很到位,比如下药这种威胁人命的行为,是坚决严惩的。

连林乐同那么想上位,都不敢给林乐昌下毒,甭管什么慢性的急性的。

万一上行下效怎么办?

万一对方有样学样怎么办?

家里这么乱,万一下人拿错碗怎么办?

好多技术性的东西在里面。

所以:下药,威胁的不止是对方的生命安全呀!

且不说残害手足会如何,林娆那下三滥的药是怎么混进府的?

林礼目光瞬间变得阴沉,看死人似的看着林娆。

林娆打了个寒颤,终于感到了害怕,可她还是抱着最后的幻想嘴硬到底:“是她求我的,说是身上起了疹子又起不了床,求着我代替她。”

杨丕国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六妹妹起了疹子,同姑母说一声就是,凭什么找你替代?”

是林嫣和他相看,又不是林姝,去与不去又有什么关系?

林娆双手紧紧交叉,嘴里飞速的编着说辞:“自然是她害怕七姑娘,谁不知道七姑娘连临江侯世子都敢抽鞭子,她让她去,怎敢不去?”

说完她更觉得有理。

定是这样的,大家一定会信的。

林嫣那么跋扈,又有一颗随时在国公府搞事请的心,这个理由大家一定会信。

杨丕国阴沉着脸,自是不会相信一向爱慕自己的林姝会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别人。

他目光里含着阴冷,扫视了林姝一眼后又看向林嫣。

都被这妮子给算计了,就算林娆不冲出来抱着他落水,就看在池子边徘徊的那些粗壮婆子,也是会把两个人推下去的。

林嫣冲着杨丕国翻了个白眼,又听见林娆的指控,忍不住笑了:

“其实吧,你怎么偷梁换柱本姑娘一点也不在意。”

反正只要同杨丕国结不成亲就好,管他谁跟谁落水、谁跟谁有暧昧。

“但是,”林嫣目光一冷:“妄想踩着我的头升天,可能难度有些大。”

“想是林娆姑娘刚进府,不知道五姑娘怎么闭门不见人,六姑娘青春年少怎么就那么爱抄佛经的吧?”

“对,没错。”林嫣才不管林礼猪肝一样的脸色,拿手朝自己一指:“她们妄想踩着本姑娘的体面往上爬,被本姑娘一把给扯下来了。”

送完客回来的赵氏一脚没踏进来,就听见林嫣笑嘻嘻、得意洋洋的说了上面一段话。

呵呵,好幽默呀。

赵氏缩回了脚。

夫君和儿子说的没错,林嫣就是一个外表看着迷糊,其实内在很凶残的所在。

她连屋都没进,直接转身带着敛秋朝自己院子的方向,风一样的跑走了。

关门,关紧门!

让二房去蹦跶吧,两败俱伤后她们长房跟着捡漏就好。

疏影在门口看着因赵氏的迅速离去而飘起的一片落叶,有些忧伤。

姑娘说的多好呀,多感人多动情。

“妄想踩着本姑娘的体面朝上爬,被本姑娘一把给扯下来了”这句话好霸气,写成戏文得吸多少粉儿呀?

怎么大夫人就走了呢?

少了观众,好寂寞呦。

屋里的人可没有疏影这么独特的眼光,林嫣话音一落,全都抖了一下脸颊。

杨丕国突然发现这屋子的地砖也换了,眼睛死死盯着地砖要看出个花来。

他后悔了。

非常后悔,也许…或者…大概,林嫣确实不是良人。

刚才姑母说的没错,是她们低估了林嫣。

甩了李啸一鞭子退婚,反而更加受夫人们怜悯的一个所在,怎么可能简单、粗鄙,好拿捏呢?

林礼嘴角扯了扯,闭上眼睛不去看林嫣打了人巴掌又翻出来回味得意洋洋的模样。

林娆惊呆了。

她以为…她以为二房两个姑娘,还没跟林嫣对上呢。

谁知道林嫣杀伤力这么强,这才进府几天呢?已经掀翻两个姑娘了。

她抖了抖身子,欲哭无泪。

果然传说都是骗人的。

什么小白菜?明明是朵霸王花好不好?

林嫣整理了下衣摆,又说:“反正杨丕国这门亲事,本姑娘不认!非要压着我屈服,全城的夫人都不答应。”

剩下的事儿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谁爱撕咬谁就咬去,她只负责搅乱一池子水,然后嗑着瓜子看热闹。

她脚还没迈出去,楚氏带着群丫鬟婆子一阵旋风冲了进来,怒气匆匆的问:“哪个不要脸的,敢算计我外甥女的亲事?”

林礼差点没跳起来。

你才不要脸,你全家不要脸。

身后那些拿着棍棒的粗壮婆子是怎么回事?

国公府成了六安侯家的后院了吗?想打就打,想砸就砸?

林礼一用力,“咔嚓”一声,扶着桌子的手按下一块桌角。

楚氏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拍飞了旁边的椅子。

谁怕谁?

六安侯都没敢对她动过粗,一个干巴小老头子还能上天了?

林嫣目瞪口呆。

谁能告诉她,舅母不是只会抓、挠、咬吗?什么时候练的这种力大无比的本事?

还有,那些粗使婆子手里的棍棒?

“呵呵,”林嫣笑着迎上去:“舅母怎么来了?”

“傻丫头,还记得你有个舅母?”楚氏眼圈一红,将林嫣搂进怀里:“若不是李夫人报信,我都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大委屈?”

屋里其他人浑身一抖,那啥一紧。

她委屈?

今天这事都是她一手策划的好伐?

楚氏目光冷冷扫视了屋里一圈,眼角都没夹地上的林娆,直直盯着拿着一块桌角发怔的林礼:

“国公爷,你得给个说法!”

“若不是我们家嫣嫣命好,及时识破这人的真面目,难道就任着你们国公府把她往火坑里推?”

“嫣嫣的亲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做主了?庚帖可在我手里呢。”

“全城那么多少年郎,我还都觉得配不上我们嫣嫣的,你就给找这么个东西?”

“嫣嫣不怕,就是嫁不出去,不还有我那二小子吗?我已经去信给他了,回头就带着大雁过来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