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令进来,王羊扑在她那小沙发扶手上哭。巳令实在也是搞不明白,明明下午还好好儿的,“这是怎么了?……哎呀,你别老哭哇,有事儿就说,”是真着急,因为王羊哭得很伤心。

她当然伤心。三叔是她最亲的人,驾驾是她最大的责任,除了她自个儿,就他爷俩儿这世上最重要了!现在多多拿三叔威胁她,不是要她命一般——再,她也极悔,明晓得多多是魔王,为什么刚儿一冲动要跟他择得清清楚楚,稀里糊涂下去不蛮好,他也想不到她三叔头上去……哎,你说王羊聪明,她有时候也蛮一根筋。难道她今儿不挑明,多多就一辈子不得动脑筋她叔儿头上去?早晚的事,只不过,今天就提起了,来得这样突然,王羊实在没有心理准备……

她这么哭,实在叫小兵心里添堵,走来这头,弯腰,再说一遍,“哭不顶用,有事儿就说!”

王羊抽泣得厉害,“现在只有哭,还有什么办法!”

“那啥事儿都一哭了之还好办了,仗也不打了,敌人堵到家门口,咱们就出去大哭一场,什么都玩完儿!”小兵就是个典型的鍕人老将,加之地道上京人,说话又直白又硬气,还有些老上京子弟的混气,语气腔调其实听起来特有趣!

王羊仰起头跟他吵一样,“你就知道打仗!那什么事儿都能打一仗解决,我现在跟人拼命去?”她这就是典型的自私霸道,自己心里不爽,还跟人扯混皮。

小兵是一辈子没见过这种主儿,你好心来安慰她,她不领情不说,还存心要更气你,非得她不好受也拖着你也跟着她不好受!

小兵气得直起身,指着她手抖,“你真是!……”可又走不得,她又闭着眼睛哭,眼泪哗哗流,看得人是真心疼!

小兵没遇见过这样的主儿,更不会伺候人,可这时候得管她呀——小兵叹口气,走去洗手间,看看,摘下毛巾在水龙头润湿扭干出来,

又走她跟前,弯腰,“你先别置气,来擦擦眼泪,事儿,你不想说也算了,先不哭,哭这狠你自己受罪。”

王羊扭头到一边——完了,小兵是这时候不了解她,你这就要开始着她的道儿了!

是呀,眼见巳令急成这样,还亲自去洗手间给她扭毛巾——王羊个鬼,非得生出新心思了!多多钳制她,柯秒辖制她,怎么我就处处被动?不行,我得为自己找好后路啊……诶,叫你小兵这时候管她吧,被她个鬼看中了!要把你当“大后方”了!

王羊在“引着男人”这方面天生还是有些灵感的……

小兵又把毛巾抬了抬,“先擦泪,不哭,多大的事儿,你自个儿再捋捋。”他年轻时夫人就离世,独自养个儿子长大,又一心都在自己的兵身上,纯雄性的世界。别说女人,就是小孩子都是最不会打交道的。见鬼的,眼前这个,偏就是个小孩子女人……

王羊不接,她抬手背抹,小声,“我想看老虎,”

“什么,”小兵是真还没听见,

这要从王羊小时候说起,他三叔也宠她,一小尽给她奢侈的生活,王羊九岁就去过非域大草原看她喜爱的野生动物。从前没说特别喜欢哪种大型动物,九岁那年意外差点被老虎吃了,就特别敬畏老虎!

之后,只要不开心,叔儿就带她去野生动物园看老虎。王羊,一只羊,隔着玻璃,和虎王对视的场面才叫可笑!神奇地,老虎瞄着她不动,她撇嘴,老虎也撇嘴;她对眼儿,老虎也对眼儿——反正她就爱看老虎。

这会儿,她拿这试探小兵呢。是呀,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任何正常人都会觉得有病,不会搭理她吧……

“我想看老虎!”嗯,她还来劲儿了,越无理、声儿越大!

小兵听清楚了,

肯定不可思议,这孩子是真病了?

不过,欣慰的,她没哭了!之后,小兵也为自己“糊里糊涂竟然成全了她”找到了理由:只要她不哭!

小兵还是蹙起了眉头,“现在?”

王羊一点头,“嗯,现在!”

小兵把毛巾塞她手上,又指着她,“那不准再哭!”

王羊还在抽,“不哭了,你陪我看老虎……”这是啫,

……

直到这一刻,莫说钟兴了,许咨存的心都没归位!

刚儿巳令出来就说了一句,“这里肯定有动物园吧,去联系一下联系一下,”十分不耐!

许咨存都怕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动物园?”不觉都说出来,

只见巳令背着手边走边眉心蹙得老紧,“嗯,一定要还有老虎!”见许咨存和钟兴还,嗯,类似一脸痴呆,又吼道,“没听错!她想看老虎,赶紧去办呀,糟心,只要她不哭!……”

背着手上楼去了,留许咨存和钟兴互看一眼,彼此眼里还是一万个不信……哎,初始,她这大晚上要看老虎,巳令都满足了,你可想,这之后……她要天上的星星,也不稀奇了吧。

……

你晓得,这一路,王羊都在捻梅小兵的毛,探他的底线!

“你走慢点,”她小声说,

“嗯?”明明车可以一路通行至老虎馆——哎,人家动物园的也是一脸懵圈,这是哪位显贵大晚上不睡觉想起来看老虎?折腾死一大圈子人都不能睡觉!——小兵更是苦恼,倒不是后悔带她来,而是这孩子存心磨人,她不坐车进来,要慢慢走进来,说,想呼吸呼吸晚上的新鲜空气。

她走得是慢,边走边到处看,眼神倒也充满忧伤,不得开心颜。

巳令刚想训几句,一看她这样,又张不得嘴了。

许咨存领着钟兴快走几步到前方,

钟兴这才把憋了一肚子的话小声说出来,“许书计,这个王羊是不是对巳令……”许咨存一抬手,也是蹙眉头直摇头,“这怎么办,巳令对她也……这太出格了!”“可这有什么办法,”钟兴想看后面又不敢。许咨存只有摆摆手,“这是真没办法,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想想也好,巳令太累了,有这么个人儿在身边……”“但是,小粒也望着她呢,这要小粒知道了——还有多多!……”“哎哟,我都忘了这些茬了!造孽造孽!……”焦头烂额!许咨存小心回头望一眼去,又是赶紧转过头来直摇——看不得,王羊上手去拉巳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