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睡梦中被花香“袭”醒,踱到后廊窗前,见到一夜之间,花枝竟有侵入北内廊之势,遂就着花香,喝杯“花袭人甜茶”,感觉血糖就这样一节一节地高了上去,但,静心怡神。

后廊这片梅花圃是近日栽种的,全是“别角晚水”。

此种梅花复瓣性很强,一朵小花上甚至能够达到45片花瓣,且清香幽雅,是十分稀得的梅花品种。

它是这个世纪90年代才在西京梅花山发现,这个古怪的名字也是和西京话有关系,从它的发现者陈鹊余先生撰写的一份梅花山梅花调查记录中可以看到,最初“别角晚水”是叫做“蹩脚晚水”。“别角”,是因其开放时常有花瓣开的不完全周正,花瓣边缘常有凹陷,西京话称之为“蹩脚”,后来陈先生觉得听起来不雅,取其谐音为别角;“晚水”是因为它花色水红,碎瓣流动。

美人都要靠花养,同样,鲜花也要靠美人养,相辅相成。——这是绍星程第一眼见到雪银河的直观感受。

她的长发随意松散地挽在脑后,长至脚踝的绒披,里头是斜襟的短袄,圆鼓鼓的肚子不仅没冲散这些优雅,反倒添抹俏皮。捧着一碗花茶喝得舒心,唇角微翘,眼神精灵,不晓得想入神什么……

星程着实不想打搅这样的她,但是时间紧,他必须走过来,

“小姐姐,”就是怕惊吓了她,星程故意也俏皮地喊,他笑眯眯,着实银河看过来没那么受惊,

好奇模样,看他极斯文地走过来,

站在廊下,仰头,朝她招招手,

银河还是有些防备的,不过也弯下了腰,

隔着木栏杆,他仰头对她小声说了几句,只见银河立即到处找,人也显得略焦急起来……星程这才替祁神欣慰些,不枉祁神对她心念如此,她没忘了他,还是想见他的……当然了,银河可一直惦念那日“他的晕厥”!

星程也简要向她介绍了自己是谁,说,会找小林去聊聊天,你一直往梅花圃东边走,参长会在那边等你。

望着银河放下手里的碗,就要往室内回跑,星程忙问“去哪儿”银河“拿鞋呀!”星程说“等会儿,我给你拿来了。”走回几步,果然拎起她的靴子给她看。银河也不耽误时间,大肚子已经坐到台阶边,接过他手里的靴子就要穿上。星程先是递给她了,随即,还是蹲下,“我给你穿吧,你这不方便……”也是,这一直出门,都有人给她穿鞋,也不是她变娇气了,实在肚子大了,冬天穿得又厚实,得有个人搭把手。

“谢谢,”她小声说了句,

“不谢。”他给她把鞋穿好,还搀扶着她起身。她身上有抹奶香,孩子还没出生,她已经像个奶毛毛一样香香的了……

看着她慌张要跑,星程又实在不放心拉住她,“慢点,圃里有泥水,小心路滑。”

“哦,”她憨实一点头,果然慢些,不过还是跑,说明多急着去见他……

星程尚且看得出她的焦急,更何论被六子自己亲眼看见……“银河!”大肚子都没看清人影,就已经被冲过来的紧紧抱进怀里!

“你……”银河都不及开口,就已被思念若狂的六子堵住了呼吸,简直贪婪地痴醉的……银河揪着他的衣领发出类似小动物呜咽声,要哭啊,

六子还晓得不挤着她的大肚子,轻轻放下她,两手又捧起她的脸庞密密吻她每个细节,“银河,我的银河,你知道我想你想的……”都是钻心的思念呢语。银河是真哭了,就是抓着他的衣襟,“你怎么了,怎么晕过去了……”这一听,更要六子的心软,再次缠住了她的唇,激动得眼睛全红了:那天银河真听见了,而且,她在意他!

此一刻,六子感受着此生最大的幸福与温暖笼于一身,他知道,自己是真的爱怀里这个女人,爱得很深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她的美好善良,甚至她的任性自私,都深刻地影响着自己……

六子挨着她的唇角,就一刻不离感受着她的呼吸,哪怕低泣,哪怕惊忧,哪怕逃避,哪怕幽怨,都不放开她,低低说话,

“我很好,我故意装病给他们看的……肚子里是谁的孩子都不怕,你安心生下来,这个时候赖着溥皇就赖着吧,只要你能得到最好的照顾……别怕出去见人,别把自己箍在这里箍成个傻子怎么办,放心,到了外头,谁也不认得你……就是别忘了我!”

你说怎么不叫雪银河情绪起伏剧烈!

最后,他就是霸痴地捏住她的下巴,眼神简直要把她烧着!“银河,就是千万别忘了我!你生了谁的孩子我不管,谁在照顾你我也不管,但是你心里不能没有我的位置!银河,你说你是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抛弃我,过去就算我有大错,这样连连锥我心的惩罚还不够了吗!”

银河哭,他又心疼地贴住了她的唇,小声,“我也不怪你了,谁叫我爱你比你爱我多一些,爱得多的都犯贱些……”他越这么说银河哭得肯定越伤心,可这就是祁神的目的,你现在不使劲儿往她心里钻,还等什么时候!在她这里,他可什么都没有……只能加深她的“愧疚感”,虽然还是“折磨她”,但六子已经感觉“穷途末路”了,他必须这样紧紧抓住她!

到头来,银河见他这一面,根本没说几个字,全是他一股脑“洗脑式强权表白”,

临走,

银河还像个孩子抽泣着,

祁神托着她背,轻轻推她走,“回去吧,该快活还是快活,多出去走走啊,”

银河回头望着他,小迷糊一样,总觉得自己要说的话怎么都没说,

他还朝她推推手,“放心,外头见着,我会装着不认得你的。少吃点,乖宝,你又重好多……”

不是这样的,应该是我开导他,咱们不能再这样牵扯下去,可怎么,我什么都没说?

“乖宝,可以多回家看看,家里的花不比这里更好……”

她慢慢走,离他越来越远,他是在身后“坚决推她走”,嘴里却全是勾她的话儿!

魔星,都是命煞里的魔星!

最后的最后,她哭哭啼啼走回来,想说的话一个字儿都没说成,倒被他灌了一脑门子“新企望”:我是不是可以回家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