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璧君这一生中,从来也没有听过人对她说如此无礼的话,她虽然很温柔,但这一生中从来也没有听过别人的命令。

若是换作其他人这样,她恐怕会忍不住立刻就要跳下去,不过对方是宋青书,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违逆他的意思。

宋青书这时候继续说道:“你若一定要动,不妨先看看你自己的腿,无论多美的人,若是缺了一条腿,也不会很好看了。”

沈璧君疑惑地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腿已肿了起来,肿得很大,她的人立刻倒了下去。

任何女人看到自己的腿肿得像她这么大,人都会被吓软的。

看到她的反应,宋青书似乎在发笑,沈璧君有些羞赧,待自己的心定下来,才问道:“我……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宋青书答道:“之前我给你逼了毒,然后你就晕倒了,周围离城镇有点远,就在附近找到这座破庙,把你带过来了。”

“我的腿怎么了?”沈璧君终于忍不住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应该是有些蛇毒残留,导致的后遗症。”宋青书解释道。

“后遗症?”沈璧君吓了一跳,声音都快带着哭腔了,“以后我这腿……都会像这样了么?”她虽然平日里嘴上说宁愿不要这美貌什么的,可一个女孩子又岂会真的不在意容貌?如果以后腿变成这样,她宁愿死了算了。

宋青书摇了摇头:“你不用担心,应该不至于,我找些草药来给你敷几次应该就能消肿了。”一边说着一边起身道,“刚刚你在昏迷之中,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如今你既然已经醒了,那我就去外面找点草药,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哎~~~~”沈璧君本想留住他,只不过想到如果没有草药,自己小腿一辈子这样,她便有些迟疑起来,这犹豫的功夫,对方已经消失在了破庙外。

外面的风还在“呼呼”的吹着,除了风声,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本来就觉得孤苦无依,如今更是有一种整个人仿佛一颗被人遗忘的尘埃一般。

她从来没有这么思念过一个男人,当初在宫里是等着他来接自己,如今是希望他快点回来,因为只有呆在他身边,方有足够的安全感。

“难道我爱上了他?”这个念头刚一出现,沈璧君便吓了一跳,其实倒不是她觉得宋青书有什么不好,相反对方比她见过的任何男人都要优秀,都要好,可最关键的是对方已经有了妻子,她沈璧君如今虽然已经落魄,但心中高傲的她从来不认为自己会给一个男人做小,哪怕这个男人是世上最好的男人。

“一个人在遭受到不幸、有了病痛的时候,心灵就会变得特别脆弱,特别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安慰,特别不能忍受寂寞。”她试着替自己解释,但自己对这解释也并不十分满意,她只觉心乱得很,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就这样陷入了沉思,不知不觉时间过去,门口响起了脚步声,只见宋青书左手提着桶水,右手夹着一大捆不知名的药草走了进来。

“宋大哥。”沈璧君甜甜地叫了一声,有他在身边,总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我走过后没有什么狂蜂浪蝶过来找你吧。”找到了想要的草药,宋青书心情有些好,忍不住开玩笑道。

“没……没有,宋大哥你是唯一一个进来的。”沈璧君刚说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不由得抿嘴一笑。

宋青书也是一怔,笑着说道:“没想到最后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一边说着一边在火堆上支起架子,然后拿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破烂砂锅,倒了半锅水进去,然后将找来的草药一股倒了大半进去。

“这是什么草药?”沈璧君好奇地问道。

宋青书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名称。”

沈璧君:“……”一肚子打算称赞的话瞬间被憋了回去,差点没被呛到。

趁熬药的时候,宋青书拿着剩下的草药走过去:“虽然不知道名称,但我知道它们对蛇毒有奇效,能化解你腿上的伤势。”

来到她身前,忍不住皱眉道:“咦,怎么又穿鞋袜了,快脱了,将腿露出来。”

沈璧君咬着嘴唇,道:“你……你能不能到外面去走走?”之前让他逼毒的时候实在是当时情形太紧张,可刚刚胡思乱想了太多,如今的她忽然没了之前的勇气。

宋青书很干脆地道:“不能。”

沈璧君连耳根都红了,呆在那里,真恨不得死了算了。

宋青书叹了一口气:“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而且这都什么时候了,璧君你又何必顾忌以前那些繁文缛节,你不要以为我想看你的脚,你这双脚现在已没有什么好看的,我只不过想看看你的毒性有没有反复。”

沈璧君喃喃道:“我知道宋大哥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我……”在这个年代,你若想要一位淑女脱下她的鞋袜,简直就好像要她脱衣服差不多困难。

见她扭扭捏捏,宋青书也有些头疼了,故意吓他道:“若是毒性有了反复,忽然蔓延上去,你说不定连别的地方也要让人看了。”

这句话真的比什么都有效,沈璧君慢慢地将鞋袜脱掉,刚脱的时候,她全身都在发抖,但现在她的心已渐渐平静了下来,觉得一切事并不如自己方才想像中那么糟。

宋青书将她的脚捏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阵,暗暗点头,并没有自己担心的那种情况发生,这才他选出几种药草,摘下了最嫩的一部分,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着,仿佛在品尝着它们的滋味。

过了一会将嘴里咀嚼的药草吐了出来,敷在对方的伤口上。

沈璧君心里也不知是羞恼,还是感激,她只觉这药冰冰凉凉的,舒服极了,她虽然不懂医理,却也明白应该是对症的。

那个男人在衣服上撕下块布条,替她包扎伤口,感受到他动作的温柔,沈璧君心更乱了,为了化解心中尴尬,她主动找话题说道:“宋大哥,你为什么医术这么高明?”

“哪有什么高明的,只不过久病成医罢了。”宋青书笑容显得有些苍凉。